,细枝因她的动作微微摇晃,而这小小的晃动却仿佛平地生起一阵凛冽寒风,让她感到了如同坠入冰窖的寒冷,她拈起叶片,放在胸前,摸到了那封之前被她塞进怀中的信笺。
她忽然打了个寒颤。
“知节师父?”
这时,曹丕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,她扭过头,正对上曹丕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,虽然曹丕从小便性格阴沉,连他的生母卞氏都颇为不喜,但是大约是因为他是任知节所收的第一个徒弟,所以任知节并没有觉得他哪儿不好。相反,她还很喜欢他。
曹丕阴沉,寡言,甚至行事极端,哪怕其他人说出他一百句不好,任知节也能一句一句地驳回去,她向来护短,并且以此为傲。
只是……
“你怎么在这里等我?”曹丕道,“去亭子里吧,我拿了好酒来。”说着,他便伸手要去拉任知节的手。
任知节仰头看他,然后将他伸来的手打到了一边去。
这一声响声在蝉鸣声声的盛夏午后格外清脆。
曹丕睁大了眼睛看她,随后,那让人胆寒的阴鸷一分一分地涌上他黑色的瞳孔,他笑了笑,只是因那双眼睛,这笑带了几分危险的味道:“师父,你这是怎么了。”
任知节面不改色,直直顶着他那双眼睛,她目光中的质问太过明显,以至于曹丕嘴角的笑意慢慢褪去,嘴唇紧紧地抿了起来。
“李慈来许都了。”任知节道。
曹丕似乎有些不耐烦,只点点头:“嗯。”
“然后他一进城便碰见了丞相二公子,于是被请进了丞相府。”任知节继续说,“他估计只喝了一杯水,还没来得及问他想找的人住在哪儿,二公子就用自己那把双刃剑捅进了他的胸口。”
曹丕低着头,看着她,半晌,说:“他问了。”
“他问我你住在哪里,他的行李里装着他所有的值钱的东西,虽然他父母为他在鄄城订了亲,但他铁了心要上许都来找你提亲。”曹丕缓缓说着,冷眼看着任知节的眼睛慢慢睁大,他笑了笑,笑中充满了恶意,“你说,他是不是个傻子?”
他朝任知节逼近一步,低下头还能在任知节的眼中看见自己的样子,他似乎被眼前的景象取悦,眼中的阴沉微微散去,取而代之的,是似乎一点即燃的疯狂。
“他竟敢在我面前说他要娶你,他怎么敢!”曹丕笑了笑,“所以他死得不冤。”
他话音刚落,任知节便已经一拳狠狠地打在了他的胸口,他猝不及防,飞出老远,重重地砸在了白墙上,他勉力站住,咳了几声,还未来得及开口,任知节下一拳又至。
那双布满了茧子与伤痕的手比起男人来说稍显较小,然而其间所蕴含的力量却胜过普通男子十倍,曹丕只挨了一拳,便觉得胸口一阵剧痛,他想伸手格挡,却又在看见任知节眼中泪光时打消了年头,任任知节的第二拳狠狠打在他的腹部。
这一击,让他哇一声吐出了一口血,正好溅在任知节的手背上,他面上带笑,伸手擦了擦自己嘴角的血迹,然后伸手握住了任知节的手,用自己的衣袖将她手背上自己的血渍轻轻拭净。
“你打,我不反抗。”曹丕抬起眼帘看她,柔声道。
任知节居高临下地看着他,从他手中将自己的手缓缓抽出。
此时曹丕的眼中并不是平常那样使人不寒而栗的阴沉,他的眉头依旧压得很低,那双瞳孔依然黑得如同看不见底的深泉,然而却也能从其中窥见几丝柔情,那弯弯的眼角似乎难以承载他这样难得一见的情感,几乎要满溢而出。
任知节扭过头,叹了一口气:“二公子,从此之后,你不要叫我师父了。”
曹丕笑容不变:“好。”
任知节看了他一眼,扭身便往来时的方向走去,曹丕撑着身后的白墙站直了身,捂着胸口踉跄往前走了几步,冲着她的背影喊道:“知节!”
任知节好似没有听见,并没有停下来。
“知节!别去宛城。”曹丕继续道,然而任知节却仍旧没有理会他,快步走到了回廊拐角处
曹丕眼中多了丝焦急,他往前一步,喊道:“知节,别去宛城,你会有危险!”
任知节身形一顿,扭过头看向曹丕,她眼中的水花已经冲破眼睫在她脸颊上划出痕迹,然而就算如此,她脸上却仍不见丝毫脆弱。她只面无表情地看着曹丕,道:“我就算没死在宛城,也永远不会再见你。”
曹丕忽地一愣,然而只是这短短一刻,任知节的身影已经自回廊拐角处消失。
他猛地咳嗽几声,血从他喉头涌出,他来不及擦干,便跌跌撞撞往前奔去,至拐角处扶着墙往前方看去,门口已不见了任知节的身影。
“知节……”他喃喃道,忽地笑了几声,肩膀微微抖动。
任知节回到郭宅时,已是黄昏时分,橘色的晚霞在她身后拉出一个长长的影子,花园中的绿植上还带着一颗一颗圆润的水珠,似乎只需要轻轻的一晃,便能顺着叶片滑落下来。
任知节的脚步 -->>
58、师徒决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