了两分,却不见狼狈慌张,依旧沉稳道:“我没觉得您毁了我的前程,恰恰相反,我很感激您给了我进王府书塾的机会。以我如今的境况,那些流言蜚语早就算不得什么了,他们说得再难听,我也掉不了一块肉,那些恶意的谣言,更不是真实发生的,什么都比不着能进学,上李学究的课强。但我确实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郡主才能讨您的欢心,若有得罪之处,还请郡主见谅。”
一番剖白,虽然生硬,因表情太过平淡冷静,都叫人分辨不出究竟是在反怼,还是在真诚解释。
……
池初宴祖父和父亲先后亡故,家道中落,身边看他笑话的、落井下石的小人不胜枚举。家里又由继母把持着,还有两个同父异母的亲弟弟,每天红着眼睛同他计较着祖上留下来那一点的家产。
若非弟弟们还小,进王府的机会万万不能落在他身上,更别说被三公子挑中。
身在困顿中太久,不曾期待过好运降临在自己身上,自然没有所谓的失望和怨怼。
他觉着能继续进学,上李学究的课已是幸运,至于给郡主当伴读引来的流言蜚语??
虽然让人难堪,但郡主还小。
即便有些荒唐跋扈,也不会……
池初宴垂眸瞥了林白一眼。
郡主苍白的小脸稚气未脱,看似病弱,那双乌亮的眸子却格外灵动鲜活。
抛开方才见到她时那一点异样的压迫感,一个十五岁,情窦未开,懵懂骄纵的小姑娘,实在没什么“危害性”。
……
林白吊着眉梢看他,几乎要笑出声:“不是真实发生的?”
这小白菜好像对自己的颜值和招人的程度认知不够深刻啊。
池初宴面对她明显刻意的“恐吓”,不再辩驳了。
只瞧着她的眼睛,慢慢道:“您只是不想进学,故意选个男子做伴读和王妃唱反调。可即便如此,您还是得按规定上学,所以您今天一见我就怒火中烧,是吗?”
他解释着,重新温和下来的语调,有求和的意味:“可我并不想触怒您,也是心甘情愿听从调派,搬来王府的。方才之所以犹疑,是因为没想到郡主还会亲自过问这种事。且明日便搬,行程恐怕有些赶了,今日还要上学,我的行李也没来得及收拾。”
林白面目扭曲了一瞬:“……?”
别人都准备上劳斯莱斯滴滴叭叭了,他还搁那巴卡玛卡呢啊?
听他这样说,林白大概明白他这两天是如何开解自己的了。
她原以为日后权倾朝野的宰相,就算是在拥有着最清澈眼神的年纪,也会是个白切黑,用最乖巧的皮囊佯装出一份虚假的不谙世事来。
没想到他聪明归聪明,也懂得能屈能伸,却一点不耽误他的“纯情”。
兴许是因为池家虽然败了,但早些年间还是家教极严格的书香世家,家风清正。他的祖父曾位居太傅之位,风光最盛的时候池初宴甚至是和“四皇子”江覃一起长大的。
他出身在封建王朝下的清流门第,对性教育,对男女之事的学习,几乎全聚集在议亲的年岁。
可惜,他如今还没到那个年岁呢,生母又早就亡故,没人来替他操持,他便一心只念着进学读书。
分析得失,权衡利弊,却全然没往男女之间想过,以为损失的不过一些脸面名声罢了。
虽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,他猜得其实也没错。
原主郡主这个时候尚且年幼,的的确确没对他有什么邪恶的想法,只是觉得池初宴容貌惊人,想和他亲近些,又不得其法。
可林白是看过后头剧情的人,正所谓一步错,步步错。
他如今全无恶意揣测的纯情和自我开解后的松懈,不正是为之后一步步走入和郡主纠缠泥淖而埋下的祸根么。
简而言之,他还没开窍呢。
她如今就是想为了做任务,为了当个正经的变态反派而故意用言语冒犯他,让他厌烦、提防自己,他也体会不到这种冒犯背后延伸出去的,更深层的“恶意”。
这倒是让林白相当意外,乃至有些于心不忍了。
在一块干净剔透的美玉上擦上第一块脏污,实在是违背人良心的事,一般人真干不了。
不得不说系统是会选人的。
林白笑出了声,有种说不出的,旁观的幸灾乐祸:“我看你好像还没弄清楚自己的状况。”
堂堂未来权相,如今像只毫无觉察,一只脚陷入沼泽中肥美的小羔羊,还水灵灵的不知愁,不知真正的麻烦将来自何处。
池初宴静静看着她,眼神干净透亮:“愿闻其详。”
林白张了张嘴,想警告他两句,临到嘴边又收回去了。
算了,她做什么要提醒他。
幽幽看他眼,丢下一句:“你不是小天才么,这么聪明,自己回家琢磨吧。”
便扔下他,直直往书塾去了。
2、【南椋】2