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渺也是没想到,这天下姓谢之人数不胜数,自个来的这谢家便是船上遇见的那一对少年主仆的家。她也觉着世间缘法说不清道不明,满心奇妙之感。待谢祁走近,她便也弯了弯眼睛,笑道:“谢九哥儿有礼了,多谢你的沙果,让我一路上也平添了
许多滋味。”
那封留言,沈渺都还压在箱子底呢,无他,那字写得太好,她真不舍得扔。
那袋沙果......谢祁也想了起来。
他到金陵寻访古籍,因此走遍了金陵城内外甚至乡野,但他的霉运命数也令他一路意外频频。那袋沙果便是他上山寻访一位隐士大儒时,先失足滑落山坡,后又背着嚎哭的砚书被野狗追了一路,才在溪流边发现的。
当时,他狼狈不堪,口舌焦躁,砚书还吓得腿软,便只能将衣袍披到腰上,亲自上树摘果,聊以充饥。
谁知踩断树枝……………
他跌落在厚厚的腐叶断枝上,砚书又吓得哇哇叫,连滚带爬跑来,先摸摸他的手脚,再摸摸他的脖子,似乎生怕他摔死了。但他躺在地上仰头一看,这满树沙果因他而纷纷坠落,天边晚霞万里,山峦透金,游云正移过头顶。
美得他忘了疼,久久地望着那样斑斓辽阔的天色,直到被一颗沙果砸中额头,才回过神。
因此那一兜沙果,他上了舟船也带着,偶尔疲累了,吃一颗,口中也仿佛盛着那一日的山间霞光之美,令他食之忘却坎坷与疲倦,颇觉舒心。
也是他觉着好,才会作为谢礼送出去。
此时再听沈渺如此说来,他心头微微一暖,终失笑地摇摇头道:“是砚书失礼了。”
砚书在旁吐吐舌头,又忍不住拿眼去瞧坐着乖乖啃大寿桃馒头的湘姐儿,还咽了咽唾沫。
“原来沈娘子便是母亲前两日说起的,那位金梁桥上做得一手好饼的沈娘子。”谢祁想了想,还是觉着分外有趣,不由笑道,“说来也是巧了,先前与娘子虽未正经见过面,我却已尝过娘子三次手艺了。”
漕船上一回、荤素烤馒头两回。
“今儿便是应了谢家大娘子的吩咐,前来烤制法会所需素点的。如今已烤制了大半,这是最后一炉了。”沈渺如实告知,还回头看了眼正冒着热气的炉子。
窑炉便设在廊下,离这大门极近,沈济原本听见外面的响动站了起来,但多听两句便知晓原委,便没有贸然上前,又乖觉地回去替沈渺看着炉膛里的火,时不时拨弄里头的炭火。
砚书早想死沈渺的手艺了,自打回到谢家也是常在梦里吃汤饼。听闻沈渺如今得闲,先瞥了眼谢,便又带着哀求道:“能再遇沈娘子真是天大的缘分,九哥儿今儿在外忙碌一日都未曾好好用饭了,可否劳烦娘子再动手做些美味来饱腹?”
谢祁立刻便皱了眉:“砚书!无礼!”
砚书马上一缩脖子。
沈渺倒是没觉得冒犯,谢家的大娘子大方,预付了全部的酬金,又给了那么多小费,对待大方的食客她一向也大方。反正用的也都是谢家的食材、谢家的柴火,她又不亏什么。
何况做饭对她而言是最简单的事了。
因此见谢祁要道歉,便豪爽地抢先道:“这不算什么,反正我在这里等着也是闲着,既然如此,那劳烦砚书进去与那方厨子知会一声,才不冒昧......”
“奴这就去。”砚书一得准允,立刻便蹿了去。
灶房里米粮肉菜应有尽有,那方厨子黑着脸出来了,不大情愿地取出腰间钥匙开了菜窖,让到一边由着沈渺进去挑拣。
砚书倒兴奋地跟着沈渺进去了。谢祁以前从没来过灶房,也觉得有趣儿,本想踏足,谁知方厨子已经躬着身子,语气殷勤地请他到外头的石亭里安坐了。他对着谢家的小主人,便再没有方才沈渺见着的那鼻子不是鼻子、眼不是眼的模样,反倒
堆起笑来,振振有词:“九哥儿是贵人,如何能进这样的地方,如带九哥儿寻个清静处。
谢祁脚下便微微一滞,谁知沈渺看了一圈又回过头来,言笑晏晏地询问道:“真是应有尽有,却不知谢九哥儿爱吃什么?只瞧着菜窖里的荠菜格外鲜嫩,不若给九哥儿做个荠菜春卷?再配一碗葱油拌索条如何?只因现下时辰不早,垫垫肚子便
是,便不做些大鱼大肉,省得晚食倒吃不下了。”
沈渺话音都没落,砚书已经叫好了。
“好好好,不愧是沈娘子,思虑得好生周全!”
谢祁不满地屈起手指,弹了一下砚书的头,才对沈渺笑道:“春在溪头荠菜花,的确正当时,那便全凭沈娘子吩咐了。”
“那九哥儿请稍坐,一会儿就好。”
沈渺进去取了一大把荠菜,转身进了灶房,先去另一头的廊子下看一眼炉子,让济哥儿扇风助火,再加些柴火来,火候不够,一会儿烤出来的色泽便会寡淡,那便不好了。
“济哥儿,那这窑炉就劳你守着了,你记着火势维持成如今这样子就好,千万便叫火小了,否则夹了生,这一炉便全毁了。你记得,跟在家里一样。”
“阿姊放心。”济哥儿点点头,盯着那炉火眼睛都不眨一下。
之后转到门边,撸了一把姐儿的脑袋,才又进去。取过谢家案板上搁着的菜刀来,在手里掂了掂,又小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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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6、荠菜春卷